核心提示:毛泽东主席得知后委托公安部长罗瑞卿转告王耀武说:“你功是功,过是过。你的抗日功劳我们共产党人是会永远记住的,只要你安心改造,很快就会回到人民中间的。”
1948年9月24日济南战役结束4天后,国民党第二绥靖区司令官、山东省政府主席王耀武化装潜逃途中在寿光被俘,服刑伊始顾虑重重,情绪低落。毛泽东主席得知后委托公安部长罗瑞卿转告王耀武说:“你功是功,过是过。你的抗日功劳我们共产党人是会永远记住的,只要你安心改造,很快就会回到人民中间的。”王耀武听后深受感动,决心革心洗面,重新做人,并付诸实际行动,成为战犯改造的积级分子之一,1959年12月4日被中央人民政府列入第一批特赦释放名单。
初露锋芒
王耀武,字佐民,泰安市岱岳区夏张镇上王庄人,1904年出生在一个普通农民家庭,排行第二,父兄早逝,在慈母呵护下长大成人,节衣缩食供其私塾求学。1921年,王耀武到天津当学徒,两年后去上海做店员。1924年11月,王耀武以优异成绩考入广州黄埔军校,成为第三期学员。在校期间,他严守校训,勤奋刻苦,赢得学生队总队长严重的青睐。
1925年9月军阀陈炯明叛变革命,发兵攻占潮州、汕头,图谋进犯广州。为消灭叛军,国民革命军于10月1日发起第二次东征。王耀武应征参加了这次军事行动,战斗中冲锋在前,不怕牺牲,在侪辈中出类拔群,先声夺人。1926年1月,王耀武毕业后分配到国民革命军第一师三团四连任少尉排长。由于他忠勇可嘉,胆识过人,引起师长何应钦和团长钱大钧的关注,不久升任上尉连长。
1928年春,王耀武奉命率部参加第二次北伐,剑指军阀张宗昌、孙传芳,攻城掠地,所向披靡,5月1日攻入济南。胜利在望之际,日军蓄意制造“五三”惨案。蒋介石深怕引发中日战争,临阵退缩,下令北伐军撤出济南。王耀武年轻气盛,心有不甘,执意留在城垣配合李延年团死守济南,无奈军令难违,壮志未酬。他在《自述》中说:“我当时十分不愿退出,我曾向上级坚请向日寇反击,未准,气愤满胸膛,忍痛退出济南。”
反共起家
王耀武在军事上崭露头角,且善于协调人际关系,仕途顺畅,步步高升,第二次北伐后升任营长,不久升迁团副,1930年9月擢任团长。1932年,王耀武所在的32旅奉命参加第四次围剿苏区,结果被红军围困宜黄。旅长柏天民准备弃城退兵,王耀武却坚持死守城池,认为红军善于打援,长于野战,但缺乏攻城能力,守城的胜算更多一些。柏天民依计而行,坚守宜黄24天未被攻破。战后,蒋介石专门召见王耀武,询问他为何死守而不撤退。王耀武回答:“当时已经身陷重重包围,突围已不可能。与其突围失败而死,不如坚守待援,何况宜黄是战略要地,一旦失守,即便付出一万人的牺牲,也未必能够重新夺取。为整个战局着想,我们便下了与城共存亡、宁死也不放弃的决心。”这番话令蒋介石十分满意,遂任命王耀武为补充第一旅旅长,少将军衔。1933年10月,王耀武的补充一旅划归蒋介石的外甥俞济时指挥,率部驻扎江西临川,此后顺着俞济时这个靠山往上爬,一路官运亨通,飞黄腾达。
1934年,王耀武参与围剿红十军团方志敏、刘畴西、乐少华、寻淮洲部。12月23日夜,红军设伏安徽谭家桥公路两侧,准备聚歼王耀武的补充一旅。由于寻淮洲部过早出击,暴露了战斗意图,导致王耀武部迅速收缩,迂回占据了630高地,然后瞅准红军两师结合部的空档,实施中间突破,将红军各部击退。最后两军恶战630高地,红军仰攻,久战不克,最后以红军主动撤退而结束战斗。此战红军和国民党各损失300人,红军高级将领寻淮洲身负重伤,转移中牺牲。之后的谭家桥之战红军再次失利,方志敏部的境遇愈加恶化,1935年1月退守赣东北时,又在怀玉山地区被围,最后全军几尽覆没。红十军团只有先遣队参谋长粟裕带领数百官兵成功突围。这多亏粟裕身手超凡,一枪把王耀武部二团团长周志道打成重伤,为杀出重围创造了机会。
抗战悍将
不久,补充一旅扩编为51师,王耀武出任师长,隶属74军,军长俞济时。1937年“七七”事变后,51师从汉中调往上海,参加着名的“八一三”淞沪会战,奉命坚守吴淞口附近以罗店为中心的阵地,阻止日军海上登陆。日军凭借海陆空协同作战优势,向罗店发起多次猛攻,均被51师官兵击退。战斗中,王耀武巧用夜袭战术,先后击毙日军联队长竹田和炮兵联队长莫森,受到总部通报表彰。
1937年12月初,王耀武率51师参加南京保卫战,负责淳化镇、牛首山一带防御。此役从12月7日开始到13日结束,中国军队顽强地抵抗6天,终因武器悬殊而败退。由于唐生智指挥失误,中国军队撤退时发生混乱。王耀武率部殿后,维持秩序,撤到长江岸边时已无渡船,危急关头,74军军长俞济时派副官带一只小火轮来接,才得以脱险。51师官兵抵达浦口时仅剩4000余人,损失过半,后调至湖北沙市休整,补充兵员。自此,王耀武和俞济时结为生死之交。
1938年7月,万家岭战役拉开序幕,国民党74军对阵日军106师团。两军惨烈撕杀至精疲力尽时,王耀武指挥51师大举反攻,第一天就让日军伤亡付出了沉重代价,残部退据地势险要的张古山,负隅顽抗。51师久攻不下,无计可施,俞济时告诉王耀武:“张古山我不管了,反正两天后,我要上张古山向薛岳报告战况!”这时,王耀武属下旅长张灵甫提议攀越绝壁,突袭日军,得到王的批准后率部夺取张古山主阵地,毖伤日军3000多人,张灵甫也腿部受伤致残,部卒伤亡惨重。战后,王耀武荣升74军副军长兼51师师长。1939年6月,蒋介石亲自召见这位黄埔三期的名将,提升他为74军军长。
1939年9月,王耀武率74军参加第一次长沙会战,奉命阻击向长沙进犯的日军106师团,激战于赣北重镇高安。王耀武运用反包围战术,首先切断敌军退路,以51师为主攻部队,经过3天鏖战,于9月22日收复高安城,为夺取整个会战的胜利创造了条件。
1941年春,王耀武统军参加江西上高会战。3月15日,日军合击上高县城。王耀武令57、58师进入第一线,利用夜间主动出击,苦战3日,夺取鸡公岭,毙敌1000余人,迫敌败退。3月24日,日军师团长大贺亲自督战,纠集3000人,出动百余架飞机,投弹1700余枚,反复轰炸74军主要阵地白茅山,工事被毁,血肉横飞,情况万分危急。王耀武指挥预备队先后发起7次冲锋,与敌肉搏拼杀,毙敌2000余人,为实施友军对敌包围争取了宝贵时间。3月25日,74军在王耀武指挥下全线出击,26日将敌军压缩在直径不足5公里的狭小地带。27日日军在飞机的掩护下突围,74军将士咬住不放,紧追不舍。战至31日,中国军队克复陷落敌手半月之久的高安镇。
上高会战至4月9日结束,历时25天,毙伤日军少将指挥官岩永、大佐联队长滨田以下数千人,缴获军马2800余匹,山炮、追击炮10门及步枪干余支,击落飞机一架,俘虏日军百余人。战后,74军被授军中最高奖品--飞虎旗,王耀武被授军队最高勋章。
1942年4月,王耀武率部参加浙赣会战,在衢州、江山一带与日军展开激战,延缓了日军西犯的企图。1943年4月参加鄂西会战,74军经石门对湘北松滋县敌人侧背发起猛烈攻击,并截断敌人的交通线。会战结束后,王耀武升任第二十九集团军副总司令兼74军军长。同年11月,日军集结7个师团约10万人进攻湖南常德。王耀武率74军参加常德会战,在常德东北地区与敌血战,日军猛攻16天,全城夷为平地。坚守常德城的74军57师8000人只有100人生还,余皆战死。王耀武率51师反击,在友军的配合下,经过6天恶战,收复常德城。这一战深得蒋介石的赞赏,称颂王耀武善于带兵,有指挥才能。战后蒋介石在南岳召见他,备加奖励。
1944年2月,蒋介石提升王耀武为24集团军总司令,授中将衔。1945年抗日战争转入反攻阶段。同年4月,转任国民党陆军第四方面军司令官的王耀武指挥了湘西雪峰山战役。日军坂西一良中将指挥6个师团约10余万人,沿湘黔公路向芷江进击,企图攻占中国军队最大空军基地,打通湘桂通道,西犯入川。王耀武统帅18军、73军、74军、100军及湖南吴奇伟保安部队约30万兵力迎敌,经过周密部署,决定将主战场摆在雪峰山东南麓,选择有利地形,构筑复杂工事,争取战役初期遏止敌人进攻势头。日军采取以联队为作战单位的运动战术,轮番强攻,冒死西犯。王耀武部则以逸待劳,给敌人以迎头痛击,初战即获胜利,毖伤日军5000余人。战役历时近两个月,日军多次进攻均被击退。
日寇强弩之末时,中国军队从防御转入进攻,杀得日军狼奔豕突,溃不成军。此战共计毙伤敌军28174人,俘敌军官17人,士兵230人,缴获战马347匹、火炮24门、机枪100挺、步枪1300余支,其他战利品20余吨。湘西会战雪峰山战役使王耀武名声鹊起,不久被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战败投降,9月初,王耀武作为长衡地区受降长官,接过了日本第二十军指挥官坂西一良中将呈上的指挥刀。
身败名裂
抗日战争胜利后,王耀武的老师曾苦口婆心地劝说他审时度势,明智选择,不要参加内战,以免辱没一世英名,而王耀武却冥顽不化,坚持反共立场,继续与人民为敌,终于身败名裂,做了解放军的俘虏。
1946年1月,王耀武履新第二绥靖区司令官,同年11月兼任山东省政府主席。解放战争时期,王耀武的作战对手是华东野战军的陈毅和粟裕将军。早在1934年王耀武攻击寻淮洲的红军时,粟裕曾是寻淮洲、方志敏的部下,蒙受过败走赣东的耻辱。14年后,负责华野军事斗争的粟裕终于等到了为战友报仇雪恨的机会。
在1947年2月的莱芜战役中,王耀武不得以任命黄埔一期的第二绥靖区副司令李仙洲做前线指挥官。陈毅抓住李仙洲少谋寡断的弱点,提出一个大胆计划,主动放弃临沂,寻机歼灭孤军南进的李仙洲部。南线欧震集团进占临沂这座空城后,引起王耀武警觉,怀疑解放军另有所图,立即下令李仙州部撤退,收缩兵力。眼看着敌军撤出新泰,华野不少指战员急于求战,声言吃不到肉,也要咬一口油;吃不到满汉全席,也得捞走两盘菜!至少能搞掉敌人的断后部队。但是陈毅不是寻淮洲,不急于冲锋,下令部队昼宿夜行,隐蔽北进,不许贸然出击,并预言道:“就算王耀武不打,陈诚、蒋介石也要打,他们会把大餐送回来!”果然不出陈毅所料,陈诚发现华野在西运河架设浮桥,出兵兖州一线,作出了解放军渡河西撤的误判,一面斥令王耀武不准后缩,一面直接命令李仙洲部确保莱芜、新泰阵地,堵住胶济路一线。仅仅过了一天,李仙洲部就被陈诚送回到陈毅的嘴边。陈毅、粟裕巧妙设围,将李仙洲部困在莱芜。战役发起后,李仙洲所属整编46师师长、中共内线韩练成临阵脱离指挥岗位,加剧了国民党军队的混乱,终于被华野包了饺子,全军覆没,李仙洲在莱芜口镇被解放军俘虏。紧接着就是解放军横扫各地保安团,反动势力纷纷被歼,土崩瓦解。莱芜战役结束后,王耀武手下几乎无兵可用,一年多来苦心经营的局面被解放军的炮火轰得七零八落。
1947年5月解放军发起的孟良崮战役,是对王耀武的第二次致命打击。王耀武赖以起家的国民党王牌军整编第74师(原74军),被陈、粟指挥的华野全歼,3万2千多人无一漏网,中将张灵甫被击毙。在这之前的两军决战阶段,王耀武与张灵甫一直保持着电话联系,关注着战争态势的变化,期间提出过一些有价值的战役指导意见,无奈均被徐州“剿总”、南京国防部和蒋介石的层层错误指令淹没,眼睁睁地看着74师陷入重围,却又回天无力,悲愤交集之中泣不成声,哀叹曾经奇袭张古山的抗日名将毙命孟良崮。
到1948年初,王耀武的第二绥靖区除青岛还被美军占领外,仅存济南这座孤城,手里的11万人大多是乌合之众保安团,只有三个战斗力不强的整编师勉强支撑,而对面则是解放军20万主力部队。济南成为解放军的囊中之物,随时都会被拿走。同年5月,恐慌惴栗的王耀武飞抵南京,向蒋介石建议放弃济南,移师兖州,巩固徐兖防线。这一建议无疑是万不得以的正确选择,但未被采纳,蒋介石认为济南战略地位重要,必须死守。蒋介石送给王耀武的充饥画饼是一旦济南战起,就让徐州的杜聿明率17万人增援,必要时亲自出马督战。王耀武没敢指望这个画饼,转而要求把旧部整编83师、粟裕的死对头周志道部空运济南,还要求空运重新整编的74师。王耀武的如意盘算是,用亲手训练出来的旧部固守机场,只要能守20天,解放军不撤退就会被包饺子,而且只要机场在,援军就会不断,济南就能守得住。只可惜解放军不会按照王耀武的算盘行事,到头来真正失算的还是王耀武。
大战在即,王耀武判断解放军的主攻方向是平坦的济南城西,调集重兵予以防守。王耀武的判断没有错,解放军的主攻方向确实放在了城西。前线总指挥许世友棋高一招,采用声东击西战术,于9月16日令聂凤智在城东突然出击,当即攻取可以俯瞰济南全城的制高点茂陵、砚池两山。王耀武紧急动用预备队,在城东与解放军展开拉据大战。这时城西的解放军主力宋时轮部乘机发轫,攻势凌利。王耀武两线作战,疲于应付,只能依托外城和西区防线,企望守到9月15日,杜聿明如约率部增援解围。身在宁阳指挥部的粟裕将军岂能让王耀武抓住杜聿明这根救命稻草?早就部署8个纵队在滕县、巨野一线阻敌打援,敲碎了王耀武的痴心妄想。19日晚,王耀武部济南西郊防区司令吴化文被中共地下党策反,临阵倒戈,1万多人起义,西郊机场迅即被解放军占领,掐断了敌军唯一的对外通道,空援计划完全泡汤。战至22日,王耀武的司令部所在地省政府置于解放军炮火覆盖范围,慌忙转移北极庙西侧成仁祠设司令官指挥部,与留守省政府的参谋长指挥部构成犄角之势。23日到24日,济南外城渐次失守,到24日上午,王耀武能够控制的区域只剩大明湖北岸5万平米,全部暴露在解放军步枪射程之内。最后时刻,王耀武下令提前开饭,手指着成仁祠,对部下说的却是:“此不同于抗日,不必萌发轻生的念头。”要求大家各自珍重,说罢自己带着15旅高子曰团一个营,乘解放军始料不及,猛然向城北沼泽地带突围,进至一个小村庄,隐身一家农户中,伺机逃回南京,面见蒋介石。等到解放军察觉时,王耀武下令该营南撤,吸引解放军的注意力,自己和卫兵换上便衣,反其道而行,迎面向由东而来的解放军问路,打算先往解放区潜逃,尔后再寻机西返。
光杆司令王耀武可谓机关算尽,但人算不如天算。1948年9月28日早8点,养尊处优惯了的王耀武换乘马车途经寿光时被俘。他知道纸里包不住火,要求见县长,得知盘问者为公安局长后,就直截了当地承认“我就是王耀武”。之后,王耀武被送往解放军益都军官训练团学习,解放军渡江后南送苏州学习,期间多次向国民党军队发表劝降讲话,气得蒋介石大骂无耻,踢碎了茶壶。新中国成立后,王耀武先进北京地安门战犯管理所改造,任学习委员,后转功德林监狱改造。其妻郑宜兰投怀王耀武的副官王作宾,二人携巨资逃往巴西定居。子女多移居美国。
经过10多年脱胎换骨的改造,王耀武终于以全新的面貌,加入到人民行列之中,1959年特赦后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1964年任全国政协委员。1966年冬,在周恩来总理关怀下,王耀武与北京82中教师吴伯伦结婚,尽享晚年幸福。1968年“文革”高潮时,王耀武受到冲击,心脏病发作,于7月3日猝然病逝,享年64岁,着有《从作人到作战》和回忆录《自述》等。